中国青年报:谁要“治”游戏的“病”(3)
这是一个“太新”的问题,“目前还没有药物能治”。孔庆梅介绍,临床上采取的方式也以“药物-心理-社会综合干预”为主,其中药物主要针对的还是与游戏障碍常常共同出现的抑郁或焦虑症状。
在世卫组织的专家给出临床使用指南之前,中国已经出现了近百家网瘾戒断机构,还有各色戒网瘾训练班、夏令营。但是采取什么手段、收效如何、是否科学,都还没有统一的评价标准。
中国青少年心理成长基地也是一家网瘾戒断机构。在北京市大兴区接近南六环的几栋小楼里,40多人正接受网瘾戒断的治疗,最小的9岁,最大的38岁。几个月间,他们被限制在一道大铁门之内。四周有防止他们翻墙的螺旋状铁丝网,负责军训的教官会注意锁好每一道门,以防有的孩子为了打游戏而偷偷离开基地。这里也有心理咨询室。
家属也要在基地上课。多数外地家属直接住在宿舍后的一栋小楼里。他们看到教官时会很熟悉地笑着打招呼。只要基地主任陶然出现,就总有人走出大铁门,扎进他的办公室。
询问孩子们走进来的理由是什么,就能列出时下最火的游戏名录。游戏公司开发的反沉迷系统,在这些玩家看来就是一种摆设。几乎每一个孩子都会对陶然表示,限制不是问题,“不出5分钟就能搞定”。
游戏障碍入病的消息一出,前壹基金传播总监姚遥在媒体发表评论称:要警惕过去曾被新闻曝光、有侵害人权之嫌的那些网瘾戒断机构重新抬头。
郝伟提到此事时态度非常坚决:“打着研究治疗游戏障碍的旗号,为了商业目的,制造噱头,甚至使用所谓军事化管理,给青少年身心健康造成了危害。我们需要按照伦理与科学的原则,来规范治疗与干预,希望那些人不能乱来了。”孔庆梅说,这个病被界定清楚后,有专业人员通过研究和经验确定治疗方案,反而让游戏障碍者有机会到专业机构接受规范的治疗,“其实是对患者有益的”。
一个绕不开的问题是,游戏有错吗?
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都不希望否定游戏本身,但他们都对当前国内一些游戏厂商的做法表示了不满。游戏里吸引人沉浸的部分,在以经济效益最大化为目的的游戏公司那里,被放大了。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未成年人成为用户的机会也变得更多。
比如时下最热门的大型多人在线游戏“绝地求生”,在美国的游戏分级体系下,13岁以下的孩子不能玩。但是在中国,相关的限制不够有效。
郝伟希望,应该更严格落实国家提出的一系列法规和管理条例限制游戏公司的产品,“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限制多少岁的小孩才能玩,不能超过多少时间,也要对内容进行审查”。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教授钟智锦怀着另一种担忧。“在我们国家,精神疾病是有点贬义的,网络上瘾主要发生在未成年人身上,当他们要背负外来的很多压力时,对他们心理建设来说可能不太有利。”在她看来,这就要求专业医生的诊断“需要特别慎重”。如果判断不够科学、稳定,将会对当事人有较大影响。
“在社会上塑造游戏的积极形象和对游戏的正确认识,媒体和学界都可以有所作为。”钟智锦认为,对于这种话题,公众的了解非常有限,媒体应该作更加深入的报道,告知他们其实没必要恐慌。
市场机构Newzoo去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中国的游戏用户已经超过5.6亿。郝伟估计,游戏障碍在青少年中的发生率约为5%~10%。“在中国乃至东亚地区,程度还要重一些”。
郝伟透露,今年11月,世界卫生组织第五次有关游戏障碍的专家会议将在中国长沙举行,探讨有关筛查、预防、治疗问题。(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胡宁)